不了。走几步,歇个肩,遇到上坡过坎,丁香几乎是背她过去,才走了几里,丁
香一身就湿透了,这种走法,几时到得了东山?
丁香想转移秀英的注意力,便问,「你怎和司令员认识?又怎么结了婚?」
秀英撅起小嘴,「我怎么晓得?可能那次在县委作报告给他看到了,就托组
织上来讲,我有什么法子,他总是司令员。」
丁香有味地撩拨她,「司令员快四十了,你这么年少,他一定疼你,对你好。」
「好,有什么好,男人就要那种事,我不肯,他就每隔几天派警卫员骑马来
接,躲都没法躲。」
丁香听得耳热心跳,声音低得象蚊子叫,「那还不好啊?我们乡里讲,这叫
公不离婆,秤不离砣,扁担不离箩……」
秀英笑了笑说,「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,他们男人,只晓得自己快活,这不,
弄大肚皮,不能随部队行动,只能回到东山。」
丁香轻轻说,「这是司令员爱惜你,他快四十了,当然想要个孩子,碰到白
狗子来围剿,派你回东山,躲到山里去,正是怕伤着你。」
秀英说,「躲什么躲,回到东山,还不是要工作,打白狗子。」
「战争嘛,只有这样。」丁香说道。
秀英垂下头,轻声细泣起来,「战争?怎么让我们女人碰上这种倒霉事……」
不,不,丁香心里在使劲喊,嘴里却没有出声,她在想,战争,对男人难道
就不是灾难?但是,为了建成一个理想的世界,男人和女人,就没法子选择要不
要战争,这是阶级的利益在选择,同时,丁香隐隐为司令员遗憾,论脸模子论工
作,秀英那方面都比自己强,可是为什么,要她回敌后去呢?
走走歇歇,天快擦黑,她们终于走完了这四十五里路。透过薄暮,从树枝茂
草隙隙处看到的景象,却让她们呆若木鸡。
秀英父母所居住的小村,已成了一片废墟,袅袅的焰火还在零零星星地冒着
突明突灭的黑烟柱,村子里有人走动,但话音却是北方蛮子和南边客家声调。
人类赖以繁衍生息的锁链,又少了一环,无数人开垦出的这块桃园,将成为
豺狗的乐园,虽然落后但毕竟是代表中国农民意识的山地文明,又被战火吞噬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