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殇

  生命在二零零三年对我们开了这样一个偌大的玩笑。当我敢于再次面对你的时候,是半年后的那个夜晚,你说你已经想明白并且平静了。我应约去了我俩第一次来这个县城时曾经光顾过的那家歌厅,有一个好名字,——红房子歌厅。“今夜的红房子是属于你的,我包了。”坐定后,你对我说。我实在没有心情,固执地答应你,只唱一首。我知道你一定会点《三套车》,那是一年前我唱给你的。当粗犷的俄罗斯旋律唱到“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,今后苦难在等着它!”的时候,朦胧的灯光下,分明看见你曾经动人的娃娃脸上有热泪盈盈……
  恍惚中,有抽泣的声音。我睁开眼,把床头灯稍微拧亮,见你在床边蜷曲着身子,我起身握过你的手,你突然挣脱,却放声哭了起来。任我怎样劝解,你只是哭,—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痛哭,她足可以让听的人心碎如破镜。由于是在宾馆,你即便放声也是压抑的,正是这种悲恨交加的压抑哭,让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悯。不是对你,而是对自己的悲悯。你欲放不能欲住不止的情绪表达,是一种怪痛,一种万箭穿心的怪痛!夜,在你的哭声里颤抖。嚎啕和抽泣交织在一起,唯有对命运的控诉才有如此恨绝悲绝的恸哭。哭声里没有语言,却有如电的声讨和如剑的诅咒,如山涧里春来初融的雪水,九曲百折,却奔涌愈盛。你的身躯抽搐着,甚而痉挛,由于极致的痛苦,头和膝几乎蜷缩到一起,似有无数生痛的鞭子,一排排抽打着我的心灵……
  五年过去了,那夜的哭,早已刻骨铭心,夜阑人静的时候,常常会来伤我,这是我的报应。以文化差异为借口,这是何等虚伪和牵强。而世界上,何尝有过完人。自己偏激怪癖如是,却要求所爱的人必须是完人,多么自欺欺人的“理智”,何况,真是因为不同地区文化的原因,导致人的行为习惯不一样,这本来就是不可指责的社会存在。爱她(他),就应该尊重甚至适应她所赖以成长的文化,道理其实就如此简单。
  那场雪的伤害,已经过去五年,而那伤害留给我的思考和内疚却是永远的,就像今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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