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 黑老猧 》全本完结版


一家之主的奶奶訂下一條鐵律,三個媳婦輪流做飯,今天正好輪到媽媽的頭上,媽媽患有嚴重的腎病,夜裡時常尿失,奶奶以及兩個伯母非但不予同情,還冷嘲熱諷地取笑媽媽,媽媽常常被她們羞辱得無地自容。

更令人氣憤的是爸爸,他竟然不知好歹地與奶奶和伯母們一同挖苦我那可憐的媽媽。

媽媽因為患病,行動很不方便,她一邊往灶膛裡塞著玉米橘一邊痛苦地按壓著腰部。

「快點啊,磨蹭個啥啊,一到妳做飯的時候回回指定得耽誤事,起得倒是挺早的,卻是全村最後一個做完飯的!」

有一件事我永遠也搞不明白,我們這個村莊裡的人們彷彿在進行著一場不宣而戰的比賽,那就是心照不宣地比試著哪家早飯做得快,哪家首先吃完早飯,然後放下筷子操起雙臂閒極無聊地走東家串西家,一進門便會聽到這樣一句話:「吃了嗎?」

如果哪家的煙囪沒有按時冒出縷縷的炊煙,哪家沒有在盡早的時間內吃過早飯,這戶人家便會受到眾人各種莫名其妙的猜測以及很不友善的議論:「他們家怎回事,出了什事?」

「準是昨天晚上吵架啦!」

「大概是操操累了起不來炕啦!哼哼。」

當一家人穿好衣服,非常簡單地抹過一把臉之後,媽媽抱起黑乎乎的、掛滿油漬的大飯桌,緊咬著牙關艱難地放置到土炕上,然後又走馬燈般地抱來碗筷、湯匙等物,屋子裡的人沒有一個肯出來幫助一下重病纏身的媽媽,爸爸盤著腿坐在炕梢悠閒地一口接著一口地吸食著嗆人的煙葉。

早餐簡單的實在是可憐,大人每人是四個煮熟的土豆,小孩則減半為兩個,這是奶奶定下的規矩。

沒有一絲油腥的白菜湯清澈見底,一匙下去僅僅撈上來幾片細小的、連牙縫都塞不住的白菜葉。

我們默默地享用著根本無法果腹的早餐,沒有人敢抱怨,大家誰都清楚,偌大的土豆窖裡如今只有數麻袋又乾又癟的、僅夠食用數十天的黑土豆。

現在的境狀可怕得很,新栽植的土豆要等到秋分前後才可以收穫,而今天才是立夏的第五天啊,以後的日子怎挨誰的心裡也沒有底。

我始終也弄不明白自己的胃袋到底有多大,反正我永遠也吃不飽,總是處於半饑半飽的心慌意亂的狀態,兩個可憐的小土豆三下五除二便被我囫圇吞棗地塞進肚子裡,我巴嗒著嘴唇,津津有味的舔食著嘴唇上面殘留的土豆泥。